看完阿来《大地的阶梯》，除了喟叹之声外，内心更是响彻着家乡江河的潺潺流水声 这个声音曾在无数的夜晚，随风潜入梦，它在梦里欢笑，在梦里哭泣，在梦里呼喊，也在梦里沉吟每个游子，离家时都会埋下一颗叫做“情怀”的种子，经历岁月的洗礼，浇灌着在外闯荡的艰辛汗水，以及想念家乡时淌下的热泪，就这样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后，让思念与别离好好坐下来乘凉。
我把这颗种子撒在了一个衢江之水流经之地——罗埠，这个令我此生梦萦缠绕的地方！我常在梦里回眸，一千多年前的江畔，是否有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等待着我的转世，那时的他们年轻动容，爱情的甜美洋溢在青春的笑脸上，无数次的回眸修得降世在这个家，这个江边的静谧小镇，这个潺湲流水的埠头。
我就是这样蠢蠢的，总想可以自豪地与人介绍我的家乡，因此总希望这个埠头，在汩汩衢江边是独树一帜的民间艺术与文化没有让我失望，听那个一千多年前在江边等我降世的男人老罗和女人老伊讲埠头故事，正是因为历史上衢江流域贸易往来频繁，埠头上堆满从每艘过往船只运送来一箩筐一箩筐的货物，可见当时的繁华似锦，故取名“罗埠”。
一）在江边长大，却是只旱鸭子，说来挺惭愧，更多的是遗憾，因为怕水，失去了很多童年乐趣老罗为了我怕水这件事，在我上小学二年级时，执着了整整一个暑期，一到傍晚，他任职的初中晚自习课上课前，便骑着凤凰牌自行车载我去董家村江边学游泳。
村子离学校大院不远，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的石子坑洼，让我本就浮着的心更加跌宕起伏一次次，老罗把我抛入江水，看我在江水里一阵乱踹，水花乱溅，乌黑的蘑菇头往下沉，老罗张开宽厚的臂膀把我捞起江水呛入鼻腔，我嚎啕大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江水，心里骂着，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每次执着换来撕心裂肺的哭，终于老罗的心还是硬不过我的眼泪，以至于如今饭后茶余与老罗说起这件事，他记忆犹新，说我真笨，连个游泳都学不会，害他白白心狠了这么多天外婆家在孙家村，坐落在小镇的老街街区附近，村的后面有条罗埠溪，流淌着从汤溪蜿蜒而来的溪水，汇入衢江。
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儿时的记忆也随着这条河汇入衢江，淌向未知的远方儿时的快乐是廉价的，夏天的傍晚，一个塑料脸盆，一声召唤，小伙伴们便成群结队开始玩之不腻的游戏，游戏对象是虾鱼蟹将摸螺丝、抓鱼虾、兜螃蟹，小河是我们的天然水上游乐园。
老罗老伊不准我到小河里玩耍，因为每年都有孩子溺水的事故发生，可看着外婆家巷子里的小伙伴们一溜烟儿地成串出发，自然是顾不得那么多，悄悄尾随其后比我大一岁的表姨灵飞，也总会伸出援手，把她的裙子给我穿下水，回家后又换上自己的衣服，这样不容易被老罗老伊发现。
孙家村的小河上建有一座小桥，桥面不宽，仅够一辆汽车通行桥下四个大桥墩，我们常喜欢坐在桥墩边沿侃大山，也可躲过夏日火辣夕阳的照射不过这份快乐，在我的童年里占据的比例少了些，由于一场恶作剧的意外，让我几乎对水产生了恐惧。
那是漫漫夏日的一个傍晚，还是如往常一样，和灵飞、灵飞的弟弟升晨，抓了脸盆就往巷尾跑，然后浩浩荡荡一群伙伴，脚步如日本鬼子扫荡般的铿锵，奔跑到河边扑通、扑通……男孩儿光膀子入水，如一条条大鱼，在余晖下波光粼粼。
我和灵飞扑在脸盆上，费力地撑到桥墩边乘凉，还没说上几句话，我便被推入水里一阵凌乱的挣扎，越沉越深，人生中第一次感知死亡的恐惧，黄黄的河水逆着我瘦小的身躯流动，看不清水里有什么，意识逐渐消失，八岁的至诚心灵，或许感动了佛，好像水里照射下一圈光，带着我往上飘，往上浮。
当我躺在桥墩上的时候，灵飞已经泣不成声，她以为我死定了，我和她说：“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有一道光救了我”她抽啜着笑起来：“都这样了，还这么爱吹牛”“真的，我也以为我这次完蛋了，后来真的就有一道光，把我拖上来的。
”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几个男孩子扭扭捏捏向我们走来，走近一看，都是隔壁班的男生“对不起，番茄，我们以为你会游泳，才把你推下去的”其中的一个低着头，赤裸的左脚不断摩擦着右脚“下次可别这样，我真的差点淹死了”我依然记得那天的夕阳，如雨后放晴，整个天空通体宁静清澈。
二）沿着江，往东，有个叫“后张”的村庄，离兰溪很近，那里是前往对岸的渡口江边停着两三艘船，一艘稍微大点的载客载物，另外几艘是捕鱼的小船只，这是二十五年前我对这个渡口的印象，如今变成什么样，竟一片茫然江的对岸是个叫“伍家淤”的小村，村子虽然小，可在从前也是特别热闹繁华，小时候舅舅常偷偷带我渡船过去玩，两角钱的渡船费，到了伍家淤，给我买碗白花花的豆腐花，配一根油条，满足味蕾的同时也膨胀着童年时很容易得到的幸福感。
豆腐花特别嫩滑，油条又香又脆，爱上一个地方，对于儿时的我来说，简单到有美食便足矣，没有懂事后的心事复杂小时候的爱，可以这么潇洒，简单到纯粹，纯粹到坦诚，如此潇洒的爱，如今实难复得矣！随江而上，是老镇游埠，一个盛富文化底蕴的古镇。
正月回罗埠老家，一路上和老罗说很想去江对岸看看，老罗一时兴起，当下决定带我走上一程路上交通的高速发展，本想到洋埠镇或到后张村渡口渡船，伊卉东表弟说我这辆车子底盘太低，开往渡口的路还没有修建，都是坑洼，还是从下潘上高速，又快又安全，原本渡船的想法就这样破灭。
驱车来到游埠古镇，已是晌午，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绕着永福桥觅食，大部分店铺都是关门大吉，也是，大正月里的都忙着走亲戚呢来到老街，飘来一阵酥饼香，欣喜还能买上几个垫垫肚子老人一边揉面团一边说：不卖了，已经被人订完了，还有几百个都没来得及做。
我哀求的眼神看着老人：爷爷，你就卖几个给我们吃吧，我们从江对面罗埠过来挺累的，肚子好饿老人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应该听得懂我讲话吧，心里纳闷着“好吧，你拿几个去吧，我年轻时经常到罗埠去卖菜呢，也算是同乡人。
”老爷爷诉说着他年轻时的事，我们仨一边吃一边听，吃完告别，老爷爷不肯收钱，只好临走时偷偷把钱塞进他的擀面杖底下，虽然不卫生隔着一条江，语言与文化，相差无几，人情更是贴近，顺着江流淌，滋润着江两岸的风土站在古桥望向两端，游埠溪流潺潺，桥上往来的人，桥下游着的白鹅，那儿，站着老罗老伊。
回眸，惊叹梦回千年，那不正是等着我转世的男子与女子吗？
作者简介：罗帆，文学路上的追梦者。喜欢阅读、写作、音乐、旅行、书画、瓷器、摄影、茶道等，散文集《行者》即将出版。
